没有成为地理学家的小明希望能够在这个博客继续私人创作,从底线上不向现实低头。

远乡漫谈·Mare Nostrum Balticum

*北欧篇2,波罗的海航行记。在简短篇幅里讲三个国家也讲不出什么细致的东西,就大致记叙了一下。

*之前在同人里面倒也写过一次波罗的海。走这里:《伊尔贝河的褐鳟》。这篇算是我在环境描写上比较满意的一篇。


Mare Nostrum Balticum

 

  古斯塔夫二世在十七世纪前半,把瑞典的领土扩张到了德国和拉脱维亚,使瑞典跻身成为欧洲列强;后半,瑞典从丹麦手中取得了马尔默地区,一时间波罗的海成为了瑞典的内湖。瑞典人称之为“Mare Nostrum Balticum”,意即“我们的波罗的海”。这是瑞典史上的顶峰时期,一直持续到十八世纪。当时芬兰和挪威都处于瑞典的实际控制之下,直到二十世纪初,两国方才独立。

 

  我曾乘船穿越波罗的海。在那大西洋边缘迂回曲折的边缘海上,一路走过北欧的土地。

 

  一切开始在赫尔辛基,那是个美丽的城市,城市建筑大量使用了白色的石头,被称为“北欧的白都”。站立在街头,建筑包围着不算宽阔的街道,却叫人泛起一丝怎奈何的感伤。这姑且算是触景生情:我一向热衷于探寻各个国家的“自我风格”,并且希望通过重要城市的风貌验证我的论断。不过要探寻真正的“芬兰风情”,赫尔辛基却不算是个好去处。这是一个常年被外租占领的城市,起初是瑞典带来的北欧古典主义建筑,到了十八世纪,将此地作为重要发展城市的沙皇俄国又从圣彼得堡传来了建筑风格上的新古典主义。街道边鳞次栉比的建筑美则美矣,仔细一看却是瑞典式和俄罗斯式风格的争奇斗艳。这座北欧的白都确实带着一种属于高纬度的白色苍凉,尽管它同时又是那样地现代。街道上,一百多年前铺设轨道的有轨电车依旧在运行,四周被种上青草;狭长的电车行驶过去,车身上印着金属乐队和他们的歌。

  该去登船了,但我将要登上的“维京号”并不停靠在芬兰港,而是在位于赫尔辛基西北方向的芬兰旧都图尔库。比起赫尔辛基这里更加具有芬兰式的渔猎气质,也被称作为“芬兰通往西方的门户”。我们在港口等了不多久,船到了,那是一艘甲板以上十二层的巨大游轮,像是一座山。

  在我很小的时候,从《读者》还是什么杂志上看过这样的介绍:“在北欧公海航行的游轮上,酒类是免税的。因此,不少好酒之徒为了规避高额的商品税,便会选择乘坐沟通着北欧各大城市的游轮,并且在抵达公海后开怀畅饮。”不知为何,这些句子在我头脑里深深扎根了很多年,直到我自己坐上了波罗的海的航船。船行驶出芬兰海域,商店里的客人们便犹如开闸的水一般涌向各处,大肆采购起来。

  虽然和同行者调侃了几句诸如“伏特加对瓶吹”的话,不过到底也还是没那个胆子和酒量,最后只是买了三瓶葡萄酒回去。一瓶法国产的,一瓶西班牙产的,一瓶智利产的;按照专业的分类就是“葡萄酒早中晚的三个代表产区”。行至酒吧,同行者被驻唱乐队的歌喉以及英俊面容所打动,乐队在蓝紫交杂的晦暗光线中呈现出一种隐秘的吸引力。同行者执意要在那里待上一会儿,我表示对此兴趣不大(主要因为酒吧的东西太贵),就自己到了甲板顶上去。

  那时正好赶上了波罗的海的黄昏时分——虽说如此,在八月份的极昼里,那可是很晚的时间了。甲板顶上错落摆放着几个躺椅,只有一位老者沉默地躺在上面。我趴在船舷,想要在夜色中喝一点酒,但甲板上的大风把我吹得东倒西歪,头发飞起。我只得把酒瓶揣进怀里,然后眯缝着眼睛看散落在近海的荒岛。那都是些无人的岛,比起说是“岛”更接近于露出水面的石头,上面长满了枯黄的草。昼夜交替间的天幕下,最顶上是深邃的蓝,接着是水天交界处的,太阳光通透的暗橘黄与粉色,同那些荒草相得益彰。再往下又是深邃的蓝,那是波罗的海的海水。

  我回到了屋子里去,临走时同那位老者对视一眼。

 

  第二天凌晨不到四点,强忍着宿醉的不适,我被同行者叫了起来,我们即将要抵达斯德哥尔摩了。初升的太阳从东方低低地拉开了天幕深蓝色的帘子,那颗金光闪闪的火球把水面变成了流淌的金属,泛着明晃晃的光。那些近海处的裸露地面越来越大而密集,它们托举着斯德哥尔摩,那是暗红色和金黄色的城市,那是北欧雄狮的心脏。

  相对于赫尔辛基,斯德哥尔摩的“自我风格”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城市的每一处,它像是每一个大都会那样青春现代富有活力,但它又是“瑞典式”的。若从斯德哥尔摩出发,沿着欧洲国道E18能够抵达挪威首都奥斯陆,中途会经过韦姆兰省,那里是北欧第一大湖维纳恩湖之所在。湖面开阔,近岸处生长着浮萍和芦苇,水浪拍打着岸边的长条岩石块,弥散着淡淡的咸腥味。一路上,初秋的草场业已变得干燥而金黄,干草被收割打包成圆柱体,供家畜冬季来临时食用。北欧的干草打包和西欧有所不同,这里的草包外面裹着一层白色的塑料袋,我推测这与气候有关。

  说回斯德哥尔摩。我去北欧的时候,“欧洲移民危机”还是一个新的概念。自2010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后,从中东、非洲、南亚产生的难民和经济移民逐渐增多(尽管早期的偷渡期可以追溯至2007年),但直到2015年4月,造成1200人丧生的地中海偷渡船沉没事件才促使了“移民危机”这一词汇在各国媒体上的广泛运用。彼时在斯德哥尔摩已经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穆斯林社区。从那些社区周边的马路穿过时,时常能看见浑身裹着黑罩袍,只留下一双眼睛的穆斯林女性。她们推着婴儿车上街购物,在街上显得引人注目。

  在瑞典第三大城市马尔默,因为那里靠近欧洲大陆核心,又扼守着波罗的海出海口,因此成为了移民集聚的地方。我在马尔默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当地的城市集会,河边的宽阔广场上搭建着一个临时的巨大舞台。在错落变幻的霓虹灯光下,乐队竞相登场,吉他弹奏出悠扬的抒情曲。舞台前聚集了众多的人,显而易见地来自不同的国家。人们有的站着,更多的是席地而坐,在木板或阶梯上,身边垒着啤酒罐,手指夹着香烟,哼着曲调,摇摆脑袋,抖腿打节拍。一河之隔,在粗壮铁链围绕起来的白色帐篷里,享有盛名的北欧重金属摇滚乐使得鼓膜躁动,那些白色帐篷上有魔鬼古怪邪恶的眼睛瞪着行路人。在这处北欧的民族大熔炉里似乎每个人都那样地开心快乐。

 

  隔着厄勒海峡,马尔默与哥本哈根相望。如果说瑞典的鼎盛时期是把波罗的海纳为“内湖”,那么丹麦的鼎盛时期则是把北海纳为“内湖”。从石器时代这里便有人类居住,在海岛时期也曾远征英伦三岛,留下了“踏浪而来的维京人遇上了勇武的阿尔弗雷德大王”的故事。十四世纪末,女王玛格丽特一世建立了卡马尔联合,丹瑞挪共尊丹麦王(当时芬兰处于瑞典的管辖之中)。再往北,冰岛和格陵兰也曾为丹麦的属地。

  或许是同欧洲大陆核心离得更近,哥本哈根相比起“北欧风范”,从气质上而言倒更像是个普遍意义上的“欧洲城市”。这里阳光燥热,街道上沾着油污,道路上更是随处可见随手丢弃的垃圾。不过这也确实更像是个我记忆中的欧洲大城市:商业化的气息,嘈杂的街道,快节奏的生活。

  丹麦人热爱骑自行车,哥本哈根亦被称为“自行车王国”。在街上走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自行车大军让人在恍然间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这儿的自行车设计蕴含着巧思:它无法反转着蹬脚蹬子,那样子车轮不会转,而是起到了一个刹车的作用。道路两旁,时而就会见到一处城市公用自行车停放点。 

  安徒生在市政广场上看向远方,而小美人鱼的塑像忧郁哀婉的在海边沉默。时至今日,这个昔日的北欧王者之地给世人留下的印象却往往是童话和曲奇饼,又或者是乐高玩具。这些意象满溢爱和美,温柔且富有力量。也许是受了安徒生的影响,整个哥本哈根都带给人一种童话般的幻想色彩,明媚又逗人喜爱。

  而稍微向北到赫尔辛堡,那里已是北海的地界。“Mare NostrumBalticum”的领域也到此为止。海风猛烈,翡翠绿的海水起伏,撞击出喷溅的白浪。北欧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作,哈姆雷特城堡就建立在北西兰岛的海滨。相较于平稳的波罗的海,北海的风浪更加澎湃猛烈。横亘在面前的是北大西洋,无边无际。

 

  再次登上了船,是返回的向东而行。波罗的海泛着幽蓝的光,车辆往来,远洋的轮渡停靠在港口。北风带来了奥丁的神鸦,它们嘶哑地啼鸣,是从未听闻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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