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成为地理学家的小明希望能够在这个博客继续私人创作,从底线上不向现实低头。

【卡拉马佐夫兄弟】棉田长在黑沙地上10/完结

*苏联AU完结啦!

在写作本文的时候囿于知识阅历,我确实感到了不少痛苦,因此带来的成稿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一篇,不如交由读者来评判吧。

如有任何历史/常识/理论上的谬误,还请诸君指正。

*陀思妥耶夫斯基真好啊每个人都该读读他。

*希望能看到各位的评论!


棉田长在黑沙地上


  十、烈火使我永生

 

  这是一九六八年,在后来人的眼中,这将是一个尤其特别的时间,即使是在风云变幻的六十年代也依然是一个巨大焦点。浪潮在全世界波涛涌动,红色的,或者是别的形态。暗潮亦在澎湃,一些火药桶长长的引子被点燃了,但那时谁也不会知道它将在什么时候炸裂开来。事实上,在同世界的对比之中,这个巨大的北方国家甚至像是安稳的蛹,宁静地等待着新的春天。蛹在金字塔顶上,而它下面的支撑正在逐步走向腐朽和崩塌。这是一个漫长又短暂的过程,那些集群了的“特殊权力”因为可传承性,权力的所有者正在进一步缺失与权力相应的能力。这些因素渗透入整个社会,作用于整个社会,在某些时候社会必将进行反噬。这屋子里面有些人醒来了,他们渴求着唤醒更多的人,可那几乎是徒劳无功的。屋子里面的柱子依旧金碧辉煌惹人歆羡,引人嫉妒。不过日子照样需要过下去,每一个人都在自己选择的或者被迫选择的道路上前行。每一个人都是一股细小的助推力,推着这巨大的蛹,里面的生命是能够破蛹而出,还是干瘪掉,在这时都是没有定论的。

  阿列克谢·费尧多罗维奇成了唯一一个还偶尔会回到卡拉马佐夫家看看的儿子。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话想要说,他更多的时候是陪费尧多尔吃几顿饭,或者是听格里果利絮絮叨叨地讲那些过往的事情。他也分别和两位哥哥再见面过,米嘉坚定沉稳了不少,伊万则总会无端陷入长时间的忧思。但无论怎样,哥哥们都乐于见到他,会和他说很多东西,一些灵魂的呐喊或者理智的思索。他不能确定两位哥哥是过得更好还是更差,因为精神和肉体的需求是截然不同的,眼睛能够观察到的事物终究有限,他不愿去妄加揣测。他们是朝向不同方向的射线,每一个和其他人的行进道路都愈发远了。

  他在学校里教授世界史,受到孩子们的欢迎。从那些稚嫩的脸庞上面他会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在卡拉马佐夫家的院子里有着许多大树,童年的时候他们手拉着手去环抱大树的主干,然后在长大成人后各自发出了新枝。这些孩子们现在坐在一起,五年后呢?十年后呢?更远的未来呢?他们都将会去到什么地方去,会同谁在一起?他们将是未来的舵手,引领新的时代。

 

  “……我们讲到文艺复兴……自由思想与新兴科学在当时极大地冲击了以教廷为代表的旧势力,在天主教信仰稳固而纯粹的那个时代,新哲学的产生使人开始思考,并质疑‘神’的价值。那是提倡人性而否定神性的运动……人的价值得到肯定,这一点我们能够很容易地从当时的艺术作品中发现。……人文主义在这一个承上启下的历史时期的扮演了重要角色,它促进了个人的解放以及……”

  世界史的课堂上正在教授文艺复兴的章节。柯里亚·克拉索特金想起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他和卡拉马佐夫老师在教师办公室里对谈的那个下午。他记得很清楚,并因为自己当时激昂的“演说”而面色羞赧。为什么自己没有考虑得更加深刻再发言?可是他是多么迫切地展现自己啊,面对一位令他尊敬的先生,他这样的孩子是必然会把自己好好展现一番的。

  这一天放学后他再次去找阿廖沙了。阿廖沙最近离开学校的时间愈发地晚,经常一个人在空旷无人的校内踱步沉思。柯里亚在办公室里面找到了阿廖沙,他敲敲门,目光扫过墙壁上布鲁诺的挂画。

  “卡拉马佐夫老师!我有一个必须对您提出的问题。”

  “您要问什么?”

  “您大哥的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阿廖沙又补充道,“而且还有什么新的力量从他身上诞生了出来。”

  柯里亚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果然如此!您知道吗,卡拉马佐夫老师,我真羡慕他!……就像是从火里面重生的凤凰一样!他是自己去践行了真理,不论他自己是怎样看的,但对我而言这就是真理的践行者——”

  他们离开学校往别处走去了,这一天空气中带着些微的冷意,不过阳光充足明媚。他们很快走到了国家历史博物馆面前,停驻了一会儿,继而穿过红场,走过圣瓦西里大教堂,过桥跨越莫斯科河。河岸边斯大林式建筑的星星依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东欧平原上河水平缓地流过,有一些鸟从天上飞下来。

  “卡拉马佐夫老师,事实上在我们前几次的交谈后,我一直都陷入了关于您的哥哥们、卡拉马佐夫家、自己以及这个社会的思考。那一次之后我听了您的话,把家里书架上的书全部搬进了我的卧室,我阅读他们,尽管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只是在囫囵吞枣。可是我唯独越发坚定的就是,我愿意为了探索真理而奋斗一生。因为我不愿在生命结束的时候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羞愧。您哥哥们的事例激励了我,而您在课堂上传授的知识也让我大获裨益。”

  “我希望您并不会经历如同我哥哥一般所处的困境——不是指哪一个,是两个。那都是可怕的境地,如若可能的话,我是盼望着您能够免于那些苦痛的耻辱。”

  “您说的自然不错,不过前进的道路毕竟是曲折的……我不惧怕,即使要献上自己的生命,粉身碎骨!”柯里亚热烈地说道,“每一次到办公室去找您,我都会和墙壁上的布鲁诺对视,我总是能听见声音从三个多世纪前传来,从罗马的鲜花广场传到莫斯科的小学,传到我的耳朵里。那是古代的外国人的声音,我听不懂他的语言,可是我明白里面包含的意思,我确信无疑我是完全理解了的!往往我的眼前会出现罗马教廷的烈火,可那烈火在真理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就算肉体不在了,可精神是永恒的,人的精神!是那烈火啊——烈火使精神永生!宗教里面说人们死了还会再复活,再聚集到一起,复活的是什么呢?我在想,精神既然是永久的,那么它便不曾在世界上消失过,所以即使是悲伤也是不必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进程的必然。”

  阿廖沙微笑着倾听他的演说,小男孩的脸因为激动而发红,鼻尖亮亮的。他说完了,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阿廖沙,想要得到反馈。他们现在走到苏维埃宫的对面了,隔着一条河,道旁有一条长椅,他们便坐下来。

  “您快要毕业了,我们终将要告别。您在这之后大概会去到别的地方,在哪一方天地您都会是有作为的。但是就让我们在这里约定吧,不仅仅是对您,还是对同您一样许许多多的孩子,他们也有着伟大的志向,面对着前路,他们一往无前。您要记住您在这里说过的话,记住您此刻的样子,您放光彩的眼睛和红红的脸,这些都是来自可贵的,赤忱的心灵。这样,在今后的路途中,即使你遇上了荆棘丛生的险路,或一时陷入泥潭,也能凭着这少年时尖锐的棱角不屈服地克服过去。新的时代将会来临,而您正是新时代的先锋队。对于您而言的上一代,我的父辈们,我们父辈的父辈,也曾有无数的先锋队。虽然,这不是我们希望看见的,但那些曾经的先锋队出现了腐化的问题,他们停滞在那里,再不能向前迈动了。这是可预见的,在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时代,这样的事情都会发生,过去如此,可预见的未来里还会如此。但您不要感到惧怕,因为这些是阻止不了您的,您要在那些困苦、纠结、迷惘又惶恐的时候回想起今天来,回想起每一个少年时对着前路畅想的美好日子。尽情地飞奔向前吧,去破开乌云,只要还能够呼吸张望,就去向前方。您要寻找爱,并且相信爱,这种爱不单单是对于某个特定人物的激情,更是对于这整个人类,这伟大愿景的。我希望您记住今天,记住您少年时代的日子,是因为这是最纯真善良的时代,您对世界抱有极大的善意,这善意高尚、强烈、健康,是神圣的。或许在什么时候,您会感到困惑,自己究竟是不是有罪的,是不是必须承担某些责罚?又或者您被其困扰,不能前行,而堕落下去。这是可能发生的,但我们要使它不要发生!”

  柯里亚握着拳头,睁大眼睛听阿廖沙讲话,他聚精会神,不愿错过每一个字。“我知晓您的意思,卡拉马佐夫老师!”

  阿廖沙友爱地看着他。这时,一只鸽子飞了过来,停在柯里亚的肩头上,因为他的肩上沾着一粒中午的面包屑。柯里亚起初有些发窘,但他随即便开心地大笑起来了,阿廖沙也跟着笑起来。那灰蓝色的小鸽子全然不惧怕他们,还发出咕咕的声音,就像是在演出三重奏。

  “柯里亚,您看哪,您不就正像这鸽子吗?这纯洁可爱的鸽子,就连太阳也会为它飞行时的羽翼镶上金边!”

  柯里亚便趁兴挥起手臂,他围着长椅转了好几圈,嘴里学着咕咕咕的叫声。他身后的背景是辽阔的莫斯科河岸,还有远一些的地方,更远一些的地方。那只鸽子扑啦啦地从柯里亚的身上飞远了,飞得很高。

 

  米嘉在那之后一直留在莫斯科,他找到一份工作,要卖一些力气,有时会很晚才能回家。不过米嘉做得很认真,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从未这样过。他偶尔会祈祷,并感到自己是在赎罪。他的生活过得很平静,几乎是决绝地同过去告别。格鲁申卡和他在一起,有些时候也会吵闹起来,然后赌气分开,但最后还是要回到一起去的。伊万则依旧为了学术而四处奔波,不只是国内,还到世界的各个地方去。他病过几次,多半是精神上的,但他坚称自己“完全是正常的”。有一次他甚至为了躲避医生密集的复诊而一路横穿国土跑到了勘察加半岛去藏了起来。后来人们拿他打趣,问他:“要是再逼你紧一些,你是不是干脆就跳进太平洋里游走,或者是躲到月亮上去?”对这些言论伊万表示出显然的愤怒,还大闹过一通。至于拉基金,他的旅行社赚了大钱,他确实有做生意的脑袋,什么人都认识,在哪儿都能搭上话。后来他还办了一家报社,现在他确实能想要“登一整页的广告”就“登一整页的广告”了。

  小学生们也毕业了。在毕业典礼的致辞上,阿廖沙对毕业生们做了演讲,内容正是那天午后在莫斯科河畔同柯里亚的对谈中提炼而出的。典礼之后,阿廖沙在操场上被学生们围住了,他们就要分别到各处,但他们记得在这里的每个人,记得每一个人的相貌。这些记忆会成为未来永恒的纪念,他们的眼里带着泪水,对阿廖沙喊道:“我们爱您!”

  柯里亚在孩子们之间,他忽然叫喊出来:“非但如此,我们还要探索真理,哪怕是要付出牺牲代价,因为真理必将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烈火使之永生!”

  “烈火使之永生!”

  孩子们也跟着大叫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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